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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zuo伴(4/7)

在我的少女时代我曾经爱慕过一个男人,并且特意跑到N市去,只为着见他一面,与此同时另一个男人对我说,那有什么好看,他是一个秃头。但他在骗我,我终于见到了他,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头自然是不秃的,而且有着极黑极长的头发,头发束起来,在他的漂亮脑袋后面扎成了一个小辫子。他身材高大,风度翩翩,面对着他我万分沮丧,我从没有这么失策过,我在一个要好女友的窜掇下买了一件闪光的碧绿的短上衣,我就穿着那件难看衣服见到了我爱慕的男人,我穿戴得灯红酒绿,就象小野店的老板娘一样。我懊恼、皱眉,我的脸皱起来就会很不美,但什么也无法改变了。

这是N城给我留下的唯一印象,面对着它我永远就象一块透明的立体玻璃,在艳华横溢的同时,每个人都一眼看明白了藏在角角落落里的污垢,我无法再去爱N城的任何一个男人,这是注定了的事情。

我经常出入N城,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即使没有会议我也经常呆在N城,我认为总有那么一天我会永远地呆在那个城市,就象小妖去了广州一样。我们无法爱我们的城市,它就象一个怪僻的老男人,任何一个女人都只在它的身上走一遭,然后消失。无关紧要,城市里总会有新鲜美丽的年轻天真的女孩子出现,她们心甘情愿,把贞操放心地交给这个爱慕已久的城市,然后大哭一场,然后成熟,每天都出现,无穷无尽。

我眼睛不大好,当然我可以戴眼镜,但是我不戴,和所有的近视眼不同,我因为看不清楚而睁大了眼睛,我不明白为什么近视眼看不清楚就要把眼睛迷起来,不清楚就是不清楚,并不会因为眼睛迷起来了就能清楚。一个站在大街上迷眼睛的女人是很丑陋的,如果你看电视,你就会记得那个广告片。(约会,女子与男子含情脉脉,铁板端上来,一阵雾气,女子慌乱,拭镜片,一脸蠢笨,第二次约会,女子衣裳光鲜,不再戴眼镜,模样俏丽,对方被她美貌惊倾,女子羞涩,眼波流转道,嗨,怎么了?)就象广告片演绎的一样,戴眼镜的女人一脸蠢笨,我不戴,什么也不戴我才会显得很美,眼神迷离,在无数张脸上游动。我只是看见他穿着不知道什么质料的衣服,现在那件可怜的衣服正被一双纤细的手扯动着,拉出去很远,又反弹了回去,一遍又一遍,在他们的对面,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我目瞪口呆,我的心隐隐作痛,我是那么地尊敬他,仰慕他,现在那个我尊敬并且仰慕的男人已经喝下去了四两白酒,他脸色红润,魅力四射,但他的上衣正在被一个女人扯动着,那个女人戴了一副最拙劣的眼镜。

已经十一点钟了,尽管我经常呆在N市,但事实上在这个城市我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认识我,我只能对着司机说,载我到N大旁边的小酒吧去吧。我们知道在一个陌生城市当我们没有地方可去,我们就应该回到我们的学校,它们以城市名为校名,但我没有想到他会问我,你N大的前门还是后门,还是其它的什么门。我镇静地回答,当然哪个门最近就去哪个门好了。

我来到了那个酒吧,只有我一个人,我坐着,叫了一杯菊花茶,我从夜晚的十一点坐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五点,我续了一回水,抽了一整包名字叫做绿叶的淡烟,我想投入进去,但是N城从骨子里排斥了我。

茧居时代

小妖在广州的事业开始如鱼得水,那一段时间我每天都接到她的电话,收到她寄来的信件和由她主编的名字叫做《每月报告》的画报,《每月报告》由电脑制作,配图和字体惊艳无比,这份自称非商业动机的地下刊物代表了岭南音乐界的真实想法,那是一份权威的刊物,然而它的主编是我昔时好友,一个月前的晚上我们还坐在肯德基的露天餐座抽一种名字叫做皮尔卡丹的薄荷香烟。

我嫉恨小妖,她的那种生活,虽然我知道,在那里,她孤身一人,她经常地打电话回来就是因为她寂寞,但我嫉妒她。

小妖是一个坚强的女性。我如果要走,那意味着我与父亲的决裂。在我们这样的年龄,我们这个时代,我们不知道兄弟和姐妹是什么,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我不知道,我们都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我们冷漠,但那不是我们的错,那是政策问题,我们无法亲身体味到那种姐妹般的情感,我们不知道什么才是象姐妹那样亲密无间地去爱别人,每个人都不相干,我们彼此都是皮肉隔离的个体,我们互相漠视,在必要的时候才互相需要和互相仇视,但是那样的接触也是异常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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