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走进了我的办公室,还是让老钟知道了,他这次捐了陆佰元。
好吧,我要写思想汇报,可我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好,这样吧,小虫,你给我写一篇,我就给你三包红塔山香烟,可好?
小虫欣然应允。可一个小时后他又反悔了。不,我不写,你知道这是件很担风险的事情,除非你给我四包烟,我还要考虑考虑。
什么是呆逼?什么是呆逼的生活?小虫站在房间的中央,气愤地说,你是女人,你居然也说脏话。
我试图解释。是这样的,你知道你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你知道今天是这么过的,你知道明天还是这么过的,每天都一样,每年都一样,直到你老死,你都知道你老死的样子,可你不知道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也许你这一辈子什么也没有干,除了往上级单位报群众最满意的十件实事,你什么都没有干。你就是呆逼,你的这种生活就是一种呆逼的生活。
如果你胆敢在办公室里非常大声地说呆逼这两个字眼,我就给你一佰元人民币。小虫说。
当然。我说,我很敢,你不给人民币我也很敢。
你要保证隔壁的组织部长,纪委书记,政法委书记都听到,你的声音要很响亮。
当然。我说,我的声音一向都是很响亮的。小虫凝视了我一会儿,软了下来,算了吧,我不赌了,我相信你是做得出来的,可是,小虫又神气起来,难道你不也在过着和我一样的生活吗?你和我在同一个单位里,你应该说我们都是呆逼,我们都在过着呆逼的生活。
真那样倒也不错。我说,我就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每一次我回忆往事,我就后悔我没有请求组织解决掉我的个人问题,可你始终在主动地要求,你要求组织解决一切你的一切问题,它们分别是,你老婆的工作问题,解决了。你孩子的入托问题,解决了。你的住房问题,解决了,可你嫌房子旧并且不好,你气极了,坚决不要那间破房子,你开始烦恼,痛恨,怀疑,骂骂咧咧,可是你又充满了希望。你的那些鸡零狗碎的问题,它们都在不能被解决正在解决着和即将解决了。组织变成了一个老太太,什么都要来帮忙解决掉。当然我不能怨恨你,因为我们都一样,我们象虫一样纠缠在树的枝干上,我们吸食树的汁液,夜以继日,我们的嘴很小,可是我们很多,于是我们的树越来越穷。
除了呆逼这个词我还能够用什么词来表达呢,以前我的嘴脸很漂亮,因为我擅长表演,可我即将离开了,我还担心什么嘴脸的漂亮不漂亮呢?我知道明天我就会饿死,我知道明天我不会饿死,可是到最后我一定是死了。我们的区别在于我知道我会死,而你不知道你会死。
你要干什么?小虫的脸靠近了我,你这个蠢女人。
好吧,小虫,总之我要离开了,你继续去过你的生活吧。
小青,如果我的男同事在办公室里对我说,他勃起了,这是性骚扰吗。
我总预感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只是想想罢了,我说出来,就会有很多人认为我应该去看病。深更半夜,我躺在我的床上,我正在做梦,可我突然就醒了,我听见耳朵边有嘶嘶的声音,象皮肤被撕开。我飞快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我抱着我的被子,有礼貌地敲父母的房门,首先他们房间的灯亮了,然后我父亲起来开了门,怎么了?我父亲生气地说,你又要作怪了。
我要和妈睡。我简短地说。
可你已经很大了。父亲恼火地阻挡在门口。
我的魂跑出来了。我说,我抓都抓不回来,我需要镇静一下。
我父亲的眼睛瞪得很大,每天你的魂都要跑出来的,每天都是三点半,你总要来敲门。
今天不一样。我解释,我房间里有声音,象一个男人在我的耳朵边说话,右边那只耳朵。
我父亲回去抱了他的被子,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瞪了我一眼。我看见他们的床上,母亲还睡着,身体散发出了牛奶的气味。现在好了,父女两人,各自抱着各自的被子,站在走廊里,互相仇恨。
不,不要去房间。我说,你去睡沙发好了。
为什么。我父亲说,我最讨厌沙发了,睡得我腰酸背疼。
我父亲叽叽喳喳,可我注视着他,我的目光炯炯有神,父亲终于妥协,去了客厅,叽叽喳喳地睡下了。
几分钟后,房间的壁橱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只充满了气的贮藏袋缓慢地滚了下来,那是一包庞大的衣物,它砸倒了床旁边的陶瓷衣架,陶瓷衣架倒下来,落在了我的床头上,它们碰撞,发出了响亮的声音,铛--余音缭缭。如果我还躺在床上,那么我一定已经变成一个白痴了。
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了,我站在床前,望着一地狼籍,希望面前的情景永远都不要消失。母亲已经醒了,她和父亲迅速地来到了我的房间。
当然,你听到嘶嘶嘶的声音,那是因为贮藏袋在充气,所以你得到了警示。父亲解释说。
其实没有什么道理的。我说,我正在做梦,可我突然不做梦了,我坚决地离开了我的床,也坚决不让你睡这张床,你忘了吗?而且这只贮藏袋是电视购物来的,如果一只塑料袋价值四佰元人民币,我根本就不会意识到它又会充起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