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冰坐下了，他的情绪从炫耀儿的兴奋中转移来，长辈的份使他把关心自然地转到李向南上：“向南，你在下面当县委书记搞改革吧？我从报上知的。”

“从这个房间，你就应该看我什么生意呀。”

“我现在搞改革啊，生意。”殷白冰微微仰着快活地笑了，转了一下转椅。

李向南又环视了一下，摇摇。

“能。香港一个城市就有这样的公司一百多家。我创办公司，第一阶段主要先承包整座新建的宾馆。这个项目最便于搞。”

“想办法，因势利导，总能下去吧。”

李向南表示谢地笑了。这位未来的殷总够雄心的

“室内设施，搞家？”

“这儿只有十一篇，还有三篇新到的，在我卧室，我去给你拿吧？”

童博很大的照片，表情拘谨而文雅。

“向南，你的力还不行。我告诉你，我准备搞中国第一家室内设施总公司——叫兴华总公司。”

“他是搞计算机的，在攻博士学位。在国已经发了十四篇论文了。有几篇还在国引起反响呢。”殷白冰里了父亲的骄傲，他站起来，从书柜里拿十几本印制的英文杂志，一本本递给李向南：“你看，这是他的第一篇论文。这是他第二篇论文。这上面有他的照片，你看像他吗？”

“不，向南，看来你对现代经济生活还不太熟悉。它包括家，但远不止是家。它要把室内除了土木建筑以外的房间设施的设计、制作、装修、布置全包括在内。比如，这一新房刚施工完，四室一厅分给你了，你打个电话给我的公司，我就派人来，先据你的要求设计、提供多供你选择的室内布置方案，你选择好了，我就照这个方案，提供相应的全家，还包括地毯、窗帘、墙装饰、灯、厨房碗柜、空调等等在内的一切设施，并为你装修布置，直到你满意。”

李向南和童博是好友，却多年没来往了。照说，他常回北京，与童博相互来往没任何不方便，但天下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它似乎毫无理由不发生，然而就是没有发生。就像有的人离开故乡几十年，一直思念着、计划着回去看看，也并无任何困难（有的仅隔几百里），却始终没能回。一件事情，或者在完全必要时才会去，或者在偶然因素的促成下才会去。他今天来这里，也是因为找顾恒不在才偶然想到的。

“您什么生意？”

“不不，我对计算机不太内行的，大概看看就行了。”李向南连忙说。

“对，要想办法，要在错综复杂的现状中找隙钻一条路来。”殷白冰打了个温和的手势，以有经验的长辈吻说。

“年轻人应该事业。实在不下去，你可以到我这里来。”殷白冰又。

“向南，你虽然年轻，可观念上还有些保守。”殷白冰笑着批评“现在有相当一批人想来，问题是我们的有些单位宁肯库存人才不用也不放他们。难就难在这儿。”他温和地打了个表示愤慨的手势“向南，你能在县里就。不能，也不要在那儿耗。搞个战略转移来我这儿。你来了，可以让你独当一面。怎么样？”

“是。”

“我已经在有关门申请筹办了。资金自筹，我和港商接洽了，引他们的资金。人员，我招聘。你如果来，辞去公职来就行了。”殷白冰的声音仍然和善绵细，却充满了自信。

“童博和他弟弟妹妹都有了自己的房，搬去住了，我才能这样布置。”殷白冰说着在写字台旁一只漂亮的转椅上坐下，很舒服地转过来，理了一下稀疏的发“你找童博吧？他国了，去国，要再过两年才回来。”

“改革阻力不小吧？”

“在中国能上大规模开展经营吗？”

李向南尊重地，心中却漾一丝自信的年轻人对那些有天真的老年人常有的嘲讽。

“这个公司怎么组织？资金和人员从哪儿来？哪儿批准？”李向南兴趣地问。

“辞去公职？”李向南略有些惊讶“一般人能下这个决心吗？”

李向南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位已经从权力中退下来的殷伯伯：“您不是已经…”

“童博现在搞什么呢？”他问。这问话既是同学间的关心，也多少着一丝同代人之间常有的相互比较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