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我就可以认为它们不存在,我把它们都吃下去了。沙子在牙齿和舌头的缝隙间吱吱作响,我就象一只从土里刨食的母鸡那样,为了能吃点什么同时也吃了满嘴的泥石和细沙。
我长得越来越象一只梨,食物形成的脂肪堆积在我的腹部,因为我吃过饭就坐着或者躺着,它们没有地方可去,就不得不在腹部停留下来,越积越多。
吃完饭我看报,听广播。再没有其他了,我的青春都给了报纸,每年年底把报纸拖出去卖就会发觉它们变得沉甸甸的,里面浸湿了我的青春。
经济电台里总是有一对男女,他们一天到晚做老虎棒子鸡游戏,没有背景音乐,只有他们音调的声音。老虎,棒子,鸡,鸡,棒子,老虎。每天中午我满脑子都是老虎和棒子和鸡,他们的声音妨碍了我,妨碍我没有很好地吃完午餐,我拿起手边的电话拨号码进去,我对导播先生款款地说:“我参与节目。”我的声音很温柔,没有丝毫破绽,很快导播就把我的电话接进去了。那头清晰地传来了他们的声音,女人快快乐乐地说:“这位听众朋友,您选择谁和您做老虎棒子鸡游戏?我再向您宣布一下我们威龙闯天关的游戏规则,每一位听众朋友都可以打电话进来参与我们的节目,你可以任选一位支持人做对手,老虎吃鸡,鸡啄棒子,棒子打老虎…”
“俩傻逼。”我说,然后我把电话挂了。耳机里一片嘈杂,没有任何声音,她大概不会哭晕过去吧。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是傻逼,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现在我让他们自己也知道了。
7、一个梦
我睡在我的床上,被子温软,灯光柔和,我睡着,闭着眼,但是心思很烦乱。我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哭了。
我站在房间的窗台上,我把窗子打开,有风吹过来,夜凉如水,我分明地穿着我的吊带裙,我迫不及待想到处乱走,房子不大,但是我走过房间,我穿越房间,我把地板的角角落落都走到,还是需要几分钟的,我知道。
突然很恐惧,恐惧从骨子里涌出来又重新侵入到骨子里去了。
我的梦里我总是穿着公主的白纱裙,有一群鹅排列整齐从天空飞过去,一个丑陋的老太婆紧随其后奔过来,她穿一袭黑,矮胖,奔跑起来却很快,我看不见她有脚,她就象飞起来了一样。我躲到了一只大缸里,一片漆黑,我恐慌,她会找到我吗,她会吃了我吗,她会把我变成别的什么吗,变成一只鹅?
我的头沉重起来,我呼吸困难,我的梦里我被无数双手臂按住,我挣扎,我尖叫,但是我叫不出来也动不了,我的手脚都象没有知觉了一样。早晨的时候我发现我缩在被子的最下面,我的眼皮很快就红肿了起来。我在梦游,我会梦游吗?如果我梦游,那一定是我的克隆在梦游。
大多数人在梦里是不吃东西的,大多数人都会梦到有好东西吃,但是他们总是吃不到,不是被别人叫醒,就是无缘无故就醒了,总之,美味端上来了,而且靠你很近,甚至你在梦里还闻得到它的香味,但是你就是吃不着。但我吃下去了,没有人打扰我,也没有人告诉我你是在梦里,梦里的食物并不存在。我就面对着它,我知道它是可以吃的,虽然我看不见它的模样,也闻不到它的味道,但是我的意识告诉我,你可以吃下去,于是我就吃了,在梦里我不会发胖。我醒了,我记得我梦里的表情和心情,它们虽然都象橡皮或者蜡烛一样,没有任何味道,但我毕竟把它们吃下去了,有几个人可以吃到他梦到的东西,即使只咬一口?
8、对陈旧往事的短暂回忆
故事发生在夏天。C市工业技术学院计算机系的女生宿舍里,初进城的农村少女叶青做了一个梦。叶青的家乡盛产一种名字叫做甜蜜蜜五号的西瓜,叶青做了有关甜蜜蜜五号的梦。很久没有去瓜田里摘西瓜了,是那样的怀念,家乡一望无际的翠翠绿绿的瓜地,父亲欢喜的脸,瓜破开时甜蜜蜜的鲜红瓤肉,是那样的怀念啊,月光是那样的明白和皎洁,满地的瓜蔓和肥大西瓜…叶青的手紧紧攥着刀,叶青的心中充满了欢喜和愉悦,她从瓜田的中央走过,她看见有一只美丽的大西瓜正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躺着,叶青走了过去,小心地捧起它,那瓜乖巧地露出它的条纹,象熟睡了一般,叶青很想抬手一刀砍下去,刀却在半空里凝住了,她想起什么来了,她放下刀,用小手指轻轻敲那个瓜,瓜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叶青摇摇头,失望地放下了瓜,那瓜便赧然地滚到一旁去了。
我醒了过来,宿舍里照例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就象我睡着了的脑子一样,迷迷糊糊,我想再睡去,就当做没有醒过一样,我翻了个身,恍惚中却感觉到一个人影在动,我吃惊,想睁眼看,但是眼皮就象被黏上了一样张也张不开,我想动胳膊动腿,但它们就象被绑牵了一样,丝毫也动弹不了。但我一定要把眼睁开,就花费了百倍的努力,眼睛终于开了些,身子也因了过份的用力一下子绷直了,我一下子就从床铺上跳了起来。虽然头在晕眩,但我清清爽爽地看见了睡在我上铺的叶青,她半蹲在月光下,右手举着纤细的水果刀,那刀缓缓地动着,左三圈,右三圈,叶青的左手不知道捧着谁的头,那傻丫头睡得象开水烫过的死猪一样。
我很想大叫一声,就象这样“啊--”但我只是呼呼乱喘气,越喘越想压抑住声音,声音却越来越响。我看见叶青放下了水果刀,站了起来,往我的方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