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无措地放在课桌上,那是一双白皙的小巧玲拢的手,现在它正在散发着热气,惊慌失措地动。一只粗壮的大手忽然抓住了那两只小手,粗糙的皮茧开始在柔嫩的手指上滑动。
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但是我不敢发出声音,也没有挣扎,因为我很懦弱,我没有把手抽出来,我站在课桌的后面,倾斜着身体。我无助地看着他的脸,惊恐万分,我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但我拼命地忍住,让滚烫的眼泪再变冷再回到身体中去。
我已经站不住了,头在晕,眼前有金色的花在旋转,天旋地转,我想只要我死去了,一切也都会结束掉了。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很怕死。
他在笑,眼白闪着光,那样的眼睛让我寒冷。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在上课,他是语文老师,但是现在他却抓着我的手。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动作开始粗暴起来,他盯着我的脸,反反复复地说,这个题目你怎么不会呢?这个题目你怎么不会呢?
高粱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埋头念课文,他看语文老师,看我,最后一直凝视着我的手,那双手已经没有了血色,像死去了一样僵硬。
老师,他突然说,你在干什么?
语文老师的手迅速地离开了,他恶狠狠地瞪高粱,眼睛里有火。高粱开始埋头看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多女人都会因为这种童年经历而有了障碍,她们一遍又一遍地洗涤自己的手、身体,洗得皮肤都要腐烂了,她们仍然以为自己不干净,也许在她们以后的生活里不会再有健康的爱情了,很难。她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警觉地逃开爱抚的手.但这不是她们的错。
我没有障碍,也许吧。我只是有一点儿恐惧。
我换了一只手拿话筒,展开另一只手仔细地看,手还是很漂亮的,温热细腻,在灯光下有淡淡的晕。
高粱你还记得你曾经拿小刀切碎我的橡皮吗?
有这样的事?我不记得了。他说。
那么高粱你还记得别的什么事情吗?
沉默。我的记性不太好,过了很久他才说,我都忘记了。
睡吧。他挂上了电话。
我睡了,甜蜜地睡着了,我想明天就和高粱约会。
我被雅雅的砸门声惊醒,她像一个泼妇那么砸门,她问我想不想玩新花样。
她站在我的对面,化着新鲜的妆,暗香浮动。虽然我很累,但我也是一个喜欢新花样的孩子,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年所有该结束的都结束了,新生事物开始频繁地出现,我们心安理得地享受,应接不暇。
我看见雅雅的背后,有一群男男女女正在探头探脑。
古怪的游戏,与战争有关。
我分到了一把枪,很像真的,我还穿上了防弹衣,非常不美。然后就开始了,他们飞快地进入了丛林,水泥和荧光粉做的热带雨林,在灯光下,也很像真的。我听见有人中弹,他发出了可怕的尖叫声。
我站在原地发呆,茫然极了。我亲眼看着雅雅向我走来,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她停下,向我开枪,我的身体很重地震动了一下,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