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没趣。
他开始摸出他的手机打电话,他和电话的那头说了许多话,他昂着头,很幸福的模样。他大概还想玩些别的花招,用手提或者其他有钱的标志再来打动我一次,重新开始,但现在他应该后悔,火车就要到站了,很多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懒腰,踢腿,跳起来抓行李,一片混乱,我想乘着混乱走开,我站起身,想从他的腿脚间跨过去,但他乘着混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和我一起走,跟着我吧。”
“去你妈的。”这是我与他说的第一句话,我是这么说的:“去你妈的。”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吻别?”他说,然后很自信地把脸凑过来了,我笑了笑,身子往后仰,我带着妩媚的微笑斜靠在我的座位上,我缩到座位的角落里,脸上带了陶醉的红晕,我缓慢地从棉袄口袋里摸出一瓶液体,看上去它很洁净,没有杂质混迹于中,一点都没有,我凝视了这个瓶许久,把它支撑在我的膝盖上,然后缓慢地把瓶盖拧开,我的手腕只是轻轻地抖动了一下,液体便配合着我的心意泼上了他厚颜无耻的皱脸,在液体到达他脸部皮肤的那个瞬间,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动物般浑厚的嘟哝,他的表情很吃惊,五秒钟后他居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所有的人都看见她了,现在是凌晨四点钟,去南京的火车还有十分钟才到,我坐在这里已经有个把钟头了,除了有些乏我没什么不满意的,我喜欢上这种冬天的火车味道了,多坐坐,而且坐的时间长了,就会感到有温烘烘的气流周身走了一遍,真是舒服。每年冬天我都会出来跑一趟,靠着这一趟赚笔钱再把自己养一年。今年好象不怎么顺,我总是不顺,我操心的事太多了,我没精力再把心思放到其他事情上,我想着这次尽快把事儿办了就回来,也没什么盼头,也就这样了。
但她一进来就不同了,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她是一个年轻女人,非常年轻,出乎意料的年轻,但她穿着廉价的厚棉袄,清水脸,她大概知道,不用化妆她也很漂亮,比化了妆的漂亮十倍,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化妆这回事,她也定是没钱买衣裳,看她居然披着那么一件棉袄。
她是一个雏儿,一定是,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吧,闹了什么事儿了,看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现在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那上面套着一双沾满灰尘的皮靴。她好象坐立不安,她站起身来,从我的面前走过,从很多人的面前走过,我一直在观注她,她居然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来了,她背对着我,但她的身子离我很近,我闻得见她身上有淡淡的水果香,是的水果香,真是个招惹人的小东西。她的身段从后面看也很好,她迟疑地一会,然后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冲着对面喊了这么一句话:我花钱不是来吹冷气的。虽然她的声音清脆而且有穿透力,但是除了我大概没有人再会听到她说什么了,可惜我在她的后面,如果在前面,我会看见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她好象马上就后悔了,她开始为自己刚才说的话为难,面孔和耳朵马上就红起来了,她重重地坐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恼怒地绞在了一起,她一定很恼怒,但那也只是很孩子气的恼怒,如果不是她的身段和面孔告诉我她是一个年轻女人,我真还以为她只是个孩子呢。我想笑,她很有个性,什么都不怕,真是没经历过什么事儿,调教调教就会好起来的。
我缓慢地靠近她,我并不想让她大吃一惊,第一印象很重要,我想我要温柔地出现,但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好吧,她是去南京,但她没有南京女人的脸,但无论如何我得跟她说话,还得与南京有关系。